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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马] 重蹈 02

写着写着,还是写成了短连载。

《浅眠》快结束了,想把结局写好,所以拖了很久,在写了真的。

前篇:1

——



与谢天宇刚分手没多久的时候,韩金写过一个故事:一对相爱的情侣在热恋期吵了一场架,患有狂躁症的一方在争执中失手将爱人推下了楼。万幸是,人没有死,但因此摔断了脊柱导致下半身截瘫。醒来得知这一消息后,推他下楼的爱人抓着他的手哽咽说着对不起,问他有什么可以弥补。

“什么都能为我做吗?”他躺在床上看向他。

他诚恳地点头,“什么都愿意。”

“那么,为我死吧。”他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就仿佛他的感情也跟着下半身的知觉一起瘫痪了,“在我们的公寓里,为我死吧。”

没过太久,爱人真的自杀了,瘫痪的男人回到家后紧跟其后,被闻到恶臭的邻居发现时已是一周以后,血泊中他的怀里还抱着两人生前的合照。

韩金是熬夜写完这个故事的,取名为《撕扯》。很短,区区万字不到,一气呵成,前后用了不到五个小时,写完的时候天像是鱼死时肚皮向上的颜色。他睡眼惺忪地在微博上发了长图,起床后发现热度相较他其余的作品来说少了些,但依然在茫茫多的私信中找到了关于此篇的提问。抛开对于他文笔转变的称赞不提,在长评的最后,那人问:斗胆问一句,司马老师最近是否安好?韩金的手指瞬间痉挛了一下,没有回复这条滚烫的私信。

初中时韩金喜欢三国,偏爱司马懿,认识谢天宇不久前才取了个“司马老贼”的笔名,在那之前都以自己的本名著称。现在的新读者大多叫他“司马老师”,也有一些叫得亲昵的会喊一声“马哥”,唯有一部分古早的读者和谢天宇会喊他“韩金”。

他醒来已经是中午,梦见了这个有些年份的故事,也梦见了那条依然没有回复的私信。同意了谢天宇的好友申请之后,他只发来过一条问好的消息,过于生分,但依然怀揣着一些熟悉的情愫。韩金没有回,猫跳上了床,前爪踩在他胸前,把他节节肋骨都叮叮咚咚地敲了一遍,奏出一首小曲。

那张皱皱巴巴的票已经被韩金拿书压平了,音乐节的时间是三天后。他起来洗漱以后给猫倒了猫粮,自己却没心思吃饭,对着外卖软件刷了几遍,后台还开着随便找的游戏直播,空有键盘和鼠标的哒哒声。夏天到了,风扇摇头晃脑地呼呼吹了一阵,韩金又小憩了一会儿,是被猫吵醒的。

养猫这几年,猫一直很乖。韩金带去结扎和打预防针的时候都很乖,算是猫中特例。可今天一个猛跳,尾巴一扫,把橱柜上的相框给撞了下来,碎玻璃掉了一地。韩金也是这时候惊醒的,猫此时已经跳到茶几上了,前身俯下来,尾巴也惴惴地垂着,和他面面相觑。韩金没说什么,拿着扫帚和簸箕清理干净,可翻过来那张掉落在柜底的相片时,却发现就是他和谢天宇的合照。这隐约像在映射什么,韩金想起那个故事,又背过去塞进柜子里。等他回来时,手机里躺着一条微信。

谢天宇问:吃了吗?韩金想回吃了,但肚子不合时宜地嘟囔一声,他和猫又下意识地对视,眨了眨眼后,回他一句“还没”。

——我打包了点吃的,在家?

这又让韩金手指和太阳穴一同筋挛起来。谢天宇的这番话着实是他没想到的,该怪梦里那个冲动之下写出的故事,该怪巧合之下被猫撞下来的合照,他本该立刻拒绝的手指又一次犹豫了,给了谢天宇再发来一条微信的机会。

——我想看看猫。

和谢天宇在一起的时候,韩金几乎没见过他服软,因此现在自己的心先一步软下来。他对谢天宇是有不明的情愫的,比起依然炙热的爱意,更多的其实是不能轻易翻篇的海马体。几年下来,虽然人已经不在了,他固执地留下了猫,虽从未盼望它能成为重燃的导火索,心里倒也有几分奢望。他同意了,连地址都没发,谢天宇就说五分钟到。

 

谢天宇站在门外的时候风尘仆仆,韩金打开门看见他喘着气,额上的汗比手里的外卖还新鲜。他胸廓夸张地起伏着,递给韩金一袋,一边脱鞋一边叉着腰喘气。

“又坏了?”韩金见怪不怪了,公寓电梯常坏,他住六层,对于现代青年来说确实是个很难徒步走到的层数。

谢天宇也点头,但没像以前坏过的每一次一样骂娘了。他垂头去看崭新的酒店拖鞋,没说什么,直接换了上去。

倒是韩金,因为太过细心而自顾自地解释了一番:“去办签售会时候顺手拿的。”

谢天宇笑了,“我知道,你以前就这样。”

谢天宇的家当自他搬走那天就全被韩金扔了,其中当然包括他的拖鞋。虽说房间布局没变,但走进洗手间看到一人份的洗漱用品时,谢天宇还是暗自松了口气。他出来的时候韩金已经把外卖倒进盘子里了,动作娴熟,看来没少干过这种事,谢天宇想帮忙但不知从何下手,闹了个尴尬,被韩金看出来了,让他在冰箱里拿两盒柠檬茶。

猫此时好像有点多余,谢天宇想看的当然是人,但当猫一边咿咿呜呜一边蹭了蹭谢天宇的脚踝时,又成了不可或缺的部分。即使过了这么些年,猫依然是认主的,谢天宇坐下以后,它就跳到他身上,蜷缩在他大腿上,尾巴也安安分分地收在腹部。韩金突然失宠,夹菜的筷子尴尬地伸回碗里,谢天宇见此也有些想笑:“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它还能记得我。”

“是你救它回来的。”韩金说。

“嗯。”谢天宇放下筷子在猫的背上挠了挠,“没瘦。”

“瘦了。”韩金又固执起来,“靠稿费养着,吃不起什么高级货。”

“不会,它不喜欢。”谢天宇这次圆滑地避开了韩金的矛,“以前我也买便宜的罐头,就你买的这种。它很喜欢你。”

可韩金只是疲惫地扯了扯嘴角,“它更喜欢你。”

饭吃得不算尴尬,前任见前任,因为没有他人在场,也不会分外眼红谁,能够卸下虚假的轻松,把那些沉痛的、腐烂的情感摆到台面上受着。此时韩金的筷子又不安分了,伸到谢天宇那侧去夹自己爱吃的辣椒炒肉,又看谢天宇把自己的筷子伸到自己面前的排骨上,依然常常打滑,仍不知是否有意为之——他和谢天宇都没忘对方爱吃什么,但都固执地不换盘子——唯有两双筷子在饭桌上跳交际舞,拿筷子的人甚至不敢把腿伸得太直。

吃完以后谢天宇自觉洗碗,韩金到阳台上收晾好的衣服,抱着一筐走进客厅看见他的背影时,愣是差点没拿稳。他的旧伤好不容易结痂又被划开,看不得谢天宇在这个家里留下新的痕迹,别开眼不看了,可流水哗啦啦地流进他耳蜗,他好像又听见谢天宇抱着他哭。

吵架吵到很凶的时候,理智的弦拧得过紧,吹弹之间就断了。他们甚至扭打到一起,韩金较谢天宇来说瘦弱不少,作息不规律又落下不少毛病,自然每每落于下风。可韩金知道的,谢天宇从来没对他下过重手,唯一一次打得重了,闭上眼前一秒看见他扬起的手,可迟迟没有火辣辣的痛,只等来了滴滴答答的泪。谢天宇抱着他说“我恨你”,韩金觉得嘴巴里有血的铁味,咽下去了,眼泪盖在伤口上也很痛。他说“我也恨你”,可那之后拥抱了太久,他们把对方肩膀上的布料都浸湿着。

“坐坐吗?”谢天宇指指阳台。

韩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要叠的衣服一件未动,眨了眨眼,跟着谢天宇挪到了阳台的茶几边上。

谢天宇的手在口袋里的烟盒上摸了好一会儿,韩金仅用余光就全看清了:“抽吧。”

“你不是不喜欢闻吗?”谢天宇没动。

韩金不看他,盯着不远处的高楼。他口头上耍刀子:“变了。”但等谢天宇真的点起来了,胸腔里尼古丁窜过,又忍不住多吸了两口二手烟。

他和谢天宇许久未见,又仿佛只时隔一日,像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吹吹风的时间却凤毛麟角。现在拘谨之中又带着一丝期待,就像是回到了谈恋爱之前,那个只有试探的暧昧和不自信的猜疑之中。

“其实,猫养得挺好的。”谢天宇发起攻势,“人就差了一点。”

韩金就这样受着,不攻击他,默默把双招都交了,“我换了一家出版,要求变多了。”

“一年体一次检?”

“一年体一次检。”

“瘦了,韩金。”谢天宇终于把眼神落在他的肘部,“真的。”

“嗯。”他点头,“你知道的。”

“胃不好。”两人异口同声,韩金看着谢天宇,终于也抬了抬嘴角。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谢天宇也没有再去拿第二支。暖洋洋的风扬起来,韩金小臂上的汗毛就像小草一样摇摆起来,让谢天宇不自觉地看出了神。他都忘了有多久没有发过呆,也忘了有多久再没有悸动,他伸手指抚了抚,惊得韩金一颤,一双眼珠无处逃窜地在眼眶中抖动,但没有躲开。

谢天宇真的只是轻轻地抚着,力度之小,都有些痒痒的。他顺着摸到韩金的虎口,在那扇形的柔软的肉上摸到一条凸起的疤,是被他们在争吵之中打碎的玻璃杯划伤的。谢天宇记不清缘由了,他们大多为了芝麻或雨点儿一样的小事动嘴,等见血了,谢天宇又手忙脚乱地在柜子里翻绷带。韩金由他包扎,肩膀松垮地塌在沙发上,只是轻飘飘地:这两天我只能单手打字了。却像是把谢天宇的心捏碎了一样。

“别摸了。”韩金手没抽走,“已经长好了。”

“都长好了吗?”谢天宇也没动,不握上去,也不离开,两人的皮肤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纸。他知道,韩金明白他在说什么。

如果今天没有梦到那个故事,没有看见那张合照,单单只是谢天宇登门拜访,或许韩金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他好像不该再与谢天宇有缠绕的瓜葛了,他花了几年时间愈合,其实伤口都长得差不多了,甚至可以开出花了,就在见到谢天宇时顷刻枯萎。

在《撕扯》中,有一位出场的女记者。她问了男人一个问题:是因为恨他,所以让他去死吗?男人摇头:是因为爱他。

爱和恨是永远的连体婴儿。男人答。

“本来都快长好了,可是,好像又裂开了。”韩金这时候去看谢天宇的眼睛是狡猾的,在对视中,他们都在对方眼睛里看见那些上了年份的激情,只是被蒙了一层灰,就不那么闪耀了。

“你还恨我吗?”谢天宇问。他多渴望韩金能点头,可韩金却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终于在这时候抽开了手。

他不再看谢天宇了,额前的碎发被风吹乱了,心却很定:“不恨了。都过去了。”

这句话就像给谢天宇判了死刑一样,烟的余温也降下来,彻底在烟灰缸里灭掉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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