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 rouille et d'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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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卓] 万千比喻

又名初中生初恋小记

——

 

 

初见,卓定是小卖部里最后一袋红豆面包。高天亮早上起晚了,连系鞋带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踩着鞋跟狂奔着出门。他的书包空装着课本和作业,还有一本昨晚熬夜才看到一半的轻小说。堵上了他这十几年的命,终于在上课铃打响的同时踩到教室的地板,成功收获语文老师无语凝噎的白眼。

他走得急,根本没来得及吃饭,上课时才偷偷地系鞋带,熬过了两节语数胃也终于到了极限,到楼下的小卖部排队买点吃的。课余时间有限,高天亮的首选是面包,下面依次为包子、零食。排队的时候被后面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蹭到了前面的同学,他回头时高天亮才看清:是同班的卓定。他们有些生疏,高天亮只礼节性地跟他挥挥手,卓定便笑得很开心,“啊,小天。”他叫得过于亲昵,“你也饿了?”高天亮只点点头,没告诉他自己因为轻小说起晚这种荒谬又有点中二的理由。

卓定很瘦,这是高天亮对他的第一印象。他的胳膊和腿在夏天时裸露,是多少女生羡慕不来的,也是每次体检测体脂时总会和高天亮一起被打上“偏低”的人。班上的人或多或少揣测这两人是不是不爱吃饭,现在双双在小卖部偶遇,成功打破谣言。卓定看上去是常客了,阿姨刚看到他,还没等他说话,就已经把货架上的红豆面包拿了下来。她笑得两个苹果肌都红彤彤地,“小卓呀,你看,这是阿姨今天给你留的!早上卖得太好了,还好阿姨眼疾手快。阿姨对你好不好?”

卓定不好意思地笑了,把正正好的钱塞进她有些潮湿的手心里,“谢谢阿姨。”

“不客气,你想吃什么,阿姨到时候给你进啊!”他看上去很受阿姨的欢迎,这是高天亮对他的第二印象。他走上前,阿姨显然没有像对着卓定那样热情高涨了,但依然笑盈盈地:“小朋友,要买什么呀?”

“呃,有没有面包?”

“哎呀,面包今天卖得太好了,都卖完啦!”她一拍手,连额头上浮着的汗都写着可惜,“刚刚小卓买走了最后一袋红豆面包了,你还要不要看点别的?”

“那……包子什么——”

“蒸品啊,早上八点就卖完啦!”

高天亮的肚子又不满地叫了一声,他扫视了一圈货架,全是真空包装的膨化食品,毫无食欲。犹豫了好一阵子,等后面有人不怀好意地咂舌时,他只好指了指左上角的薯片。

“你要吃吗?”

高天亮薯片的“SHU”还没发出来,转头时,还剩四个的红豆面包举到了他眼前。卓定叼着其中一个,嘴里含糊不清地,“一起吃吧。”

等高天亮跟卓定坐到树荫下时,他才发现他和卓定几乎没说过话。他接过卓定的面包,红豆绵又沙的口感在嘴里化开,他一直不是个喜爱甜食的人,但今天貌似有所改观。他们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等距上课还有两分钟时,袋子里还剩一个红豆面包。

还没等高天亮开口推脱,卓定就把它塞进了他手里。他挠挠头发,肚子里有酝酿了好久的话,终于在必须要往回走时开口:“小天……能不能教教我化学?”

化学课代表——高天亮——此时嚼着红豆面包,对卓定的第三印象是:是个狡猾都有点笨拙的人。他答应了,便肉眼可见地看到卓定在他面前像花一样绽放了。最后一口红豆面包下肚,高天亮心想:明天早上也买红豆面包吃吧。

 

之后,卓定是磨脚的新鞋。高天亮很少看上服饰,可基本的购物欲也还是有的,好不容易攒了一波钱买了双新鞋,穿了一天下来,左右两个脚后跟都磨出了血疱。他贴创可贴,却总被鞋子的边缘推上去,撕下来时皱皱巴巴地,一点作用都没有。母亲问他“不然就别穿了吧”,他又觉得可惜,第二天依然倔强地换了双长点的袜子穿去了学校。

高天亮刚到学校就后悔了:今天体育课体测,要跑八百米。男孩子没有特权,他看着三两因为来月经坐在树荫下聊天的女生,气自己的鞋,也气自己长了条多余的器官。卓定站在他旁边,没看出他的不对劲,在热身。在老师的哨声吹响后,一班人马像凤尾鱼群一样游出去,有几支带头的离弦之箭跑在队伍前面,但更多的人都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和频率稀稀拉拉地跑着。

在将近半圈的地方,高天亮已经看不见前面的卓定了。他的袜子不争气地掉下来,那个本就被摩擦了一天的创面又暴露出来,他强忍着痛意机械地跑着,多想把这双破鞋给扔进垃圾桶,此生不见。跑了一圈后,高天亮抹掉了汗,再抬头时,发现他快追上卓定了。他皱了皱眉,卓定就控制速度来到了他旁边,摆手的时候肩膀偶尔和他撞到一起。

“你咋啦?”卓定气息还算稳,“怎么这么慢?”

“换了双新鞋。”高天亮就比他喘多了,“磨脚。”

“啊?”卓定这才往下面看,高天亮雪白的袜子都已经被染红了一块了,他赶紧拉住他,蹲下去查看情况,“你这样不行啊,小天。”

“你快别看了,跑完再说。”

“不要。”卓定走到高天亮前面,拱起的腰像在高天亮前面的悬崖上架了一座桥,“上来。”

“你要干嘛?”

“背你去医务室啊。”

高天亮站在原地,脑袋空白了,卓定见他不动,只好抓着他黏糊糊的手臂挂到自己肩膀上,把他背起来,又掂了两下。他笑嘻嘻地,“小天好轻啊。”

他快步走在空旷的操场上,天空好像触手可及,高天亮把太阳抓在手心里,趴在卓定同样湿淋淋的后背上时,狂野的心跳飙到一百二,借着刚跑了四百米的柳子把真心藏得好好的。他赶紧用阴阳怪气掩饰奇妙的、还有些搞不清的情感:“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卓定听不出来,只又掂了他两下,“我是不是最好的?”

高天亮薅他的头发,眼神温柔地落在那闪着光的发丝上,此时又是赤诚的真情了:“是,你就是最好的。”

 

后来,卓定是超市里不听话的手推车。他下了课找到高天亮,往他手里塞了个手雷:“中午的时候,有女生跟我表白了。”高天亮晃了神,没来得及扔出去,让它在自己手里引爆了,炸得他遍体鳞伤。他故作镇定:“你答应了?”见卓定摇摇头,才把自己炸飞的骨肉给一块块拼回来。

放学顺路帮家里人采购,卓定拉着高天亮走进超市,往手推车的锁槽里塞了一枚一元硬币,锁舌弹出,两个人都先把书包放了进去。

高天亮刚推两下就觉得不对劲,他明明是往前推的,车子总是不听使唤地往一侧偏,一开始他以为是错觉,等放进了葱蒜姜和小青菜以后,车子又轻轻地蹭到货架的边缘。他咂舌,卓定问他怎么了,给他解释了,他又歪着头问:“那要去换吗?”

他又想到了放学时候的对话,高天亮没回答他,自顾自地推着车往前走,卓定立马碾上去:“怎么了?不会吧,跟手推车生气吗?”高天亮“你妈”的“MA”音发了一半,又翻了个白眼忍过去。他顺了顺气,又揪着卓定的小辫子不放:“你为什么不答应她?”

“谁?”

“就那个告白的女生啊。”

“哦,”卓定又往手推车里放了酱油和醋,“嗯……不知道?”

高天亮气不打一出来,“你能知道什么。”

“就没那种感觉吧,我又不认识她。好尴尬啊。”卓定挠挠头发,笑得像个憨批。

高天亮嘲讽他:“你跟谁不尴尬。”卓定立马答“跟你呀”,又让高天亮嘴角半间不界地翘了又撇,卓定瞥见了,笑他丑。又走了一会儿,手推车越重越不好推了,卓定又问:“还是换一部吗?”

高天亮这次很坚决:“不换,就用它。”

 

最近,卓定是歌单里的每一首歌。高天亮终于换了智能机,下载了听歌软件。他创建了一个歌单,在日积月累下已经有二百多首。卓定还在用九键翻盖,高天亮就经常分一支耳机过去,两个人在上学和回家的路上并肩听着。高天亮的歌单包罗万象,从二次元到韩圈,再到耳熟能详的口水歌和情歌,有几首卓定听得多了,经常在课余的时候哼哼。

谱的曲是撩拨的弦,写的词是意亦是情,听歌的人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共鸣。有那么几首歌总在高天亮的听歌排行前几名,把卓定带得都会唱几句了,他唱得不好,不算五音不全,但调也不太准,只在高天亮面前咿咿呀呀地唱。

有次在熟悉的十字路口挥手道别,高天亮踩着自己的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耳机里正巧放到“低下头俯瞰陆地上想念的眼睛”,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卓定的身影已经很远了,小小的一个,他的大拇指和食指对着比较一下,也就一个厘米。他又回身,看着自己的影子,就仿佛那灰蒙蒙的阴影里长着他的眼睛,长着他已经开始想念卓定的眼睛。

另一次回家的路上,卓定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双臂摊平维持平衡,像走独木桥一样向前走去。高天亮走在下面,塞了半边耳机,另外一支跟着他的步伐在他胸口摇曳。他这次踩着卓定的影子了,踩着那个像机翼一样即将飞走的影子,他的耳机里播到“对于爱情害怕触碰,放弃挣扎”,在盛夏中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他抬头去看卓定,眯着眼睛去躲过于刺眼的阳光,看他乐此不疲地向前踩着,鼻子里还哼着歌。他总那样无忧无虑,看上去像个什么也不关心的小傻子,就像现在,脚下一滑,机翼歪斜了,舱内的人也立马颠簸起来。

高天亮向前接住卓定是一种本能,是和排球场上下意识接下扣杀后,手臂上迟迟才席卷而来的痛楚是一样的本能。他架着卓定的两条胳膊,对视的四颗眼珠都微微颤抖着,两个人现在的位置十分奇妙,卓定仰视着高天亮,脸贴得很近,他甚至可以看清他的毛孔,和一颗被刘海遮住的青春痘。他们在原地定了一阵,卓定才缓慢地借高天亮的力直起腰,两个人的心跳都擅自卷起惊涛骇浪,好不容易平稳了片刻,又默契地对视了。这时,高天亮的耳机里恰巧地放着:“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记着我声音,无畏风雨,别忘记还有我站在这里”。

他差一点把“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倾泻给卓定,可那多么不成熟啊,在他的年纪,爱是最缥缈虚无的东西。最后,他只是不那么用力地拍了拍卓定的肩膀,笑中有不可轻易察觉的苦涩:“我可救了你一命啊,哥哥。”

 

现在,卓定是度数不高的菠萝啤。夏天卷起了热浪,他两条白花花的细腿在台阶上摇晃,太阳的光反射在那上面,让高天亮晃了眼。他们坐在学校附近的滑板公园逃课,卓定忘了带身份证,去不了熟人的网吧,只好在这里消磨时光,等待放校的铃声打响。

九块五毛七,一罐菠萝啤和一根有点贵的,卓定没吃过的冰棍。高天亮昨天SOLO输给卓定,今天不情愿地请客,两个人围着冰柜沉默了半天,卓定的眼神飘忽在左上角有点贵的进口货上,让高天亮捕捉到了,直接帮他拿了出来:“干什么,瞧不起你爸爸我吗,请儿子吃就吃好的。”卓定在后面又像个小傻子一样笑,只说“谢谢小天”、“小天真好”,让高天亮尾巴都翘到云层里去了,又口是心非地说“对儿子好是应该的。”

俗话说酒壮人胆,高天亮的手指在那黄色的铝箔上摩挲半天,让上面的水珠在他指尖摊开,捧着它出了神。滑板的起跳和落地发出清脆的响,有些远,也很近,他被阳光晒得有些恍惚,一个眨眼眨掉了汗后再看一看卓定,融化的糖水顺着他的手指流到手腕,他也毫不讲究地舔了上去。

高天亮灌光了那罐菠萝啤,别的感觉没有,只觉得膀胱胀。他连续打了几个嗝,旁边卓定还在边吃边说英雄技能和连招,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耳边不断响起滑板撞击地板的声音,“啪嗒”、“啪嗒”,像个时钟,也像个定时炸弹。

“儿子,爸爸不想当你爸爸了。”高天亮把空罐子摆在地上,走远了点,一个助跑踢了上去。黄色的铝箔变了形,在空中划出一道光迹,像大晴天的流星——高天亮对着它许了个愿。就现在,他还是想试着抓住这缥缈虚无的光。

“高天亮想做卓定男朋友。”等铝罐清脆地掉在不远处,高天亮回头时,看向卓定的一双眼睛里有渴望,还带着快溢出来的央求。

 

最终,卓定成为了高天亮的神。

神说要有光,因此把自己塞进了高天亮怀里。

 

他是他的万千比喻,是高天亮青春的点滴甘露,浇灌他,陪伴他。是在这个缥缈虚无的年纪里,高天亮伸手一够就抓得住的星星,真的在他名字以外的地方,写出一句“天亮”。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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