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 rouille et d'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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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马] 生命线

 @秦应川 的点文

2017-12-23 03:54,韩金发了一条微博:最后一顿饭已经吃了 行李也收拾差不多了 想起那句“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两年了。

——

 

 

韩金拖着箱子抵达双流机场时,远远看见一个举着自己名字牌子的陌生面孔。他走上前去,双方确认了身份后一路朝停车场走去。

自离开后,OMG的管理层大洗牌,上到策划下到领队,就连沙场上奋战的少年都换了又换,和韩金还在的时候相比已是物是人非。新领队虽是个热情的小伙子,但对韩金的性格早有耳闻,在嘘寒问暖的同时还保有了一定的余地,上了车以后就主动提出“长途跋涉,不妨趁这个时候休息一下”的话,让双方都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安静的车内时光。

此时的成都已褪去了绿衣,在路口等待信号灯时,太阳的光迹从不那么茂密的叶缝中洋洋洒洒地落在韩金的手背上。他摊开手,掌心朝上,那束光仿佛就成了他舀起的一瓢水,在他掌心细细的纹路上徐徐流淌着。在记忆中,曾经谢天宇让他摊开手,拿去仔细端详、比对过后,慎重地告诉过他一件事。

“你的生命线很长。”他笑嘻嘻地说,不知道又是从哪里看来的“无稽之谈”。谢天宇把自己的手也摊开来,给韩金看,“你看,我的也很长。”

韩金问:“想说什么?”

“代表什么知道吗?”

“代表什么?”

“我们都会活得很长。”谢天宇拉他的手,一指一指地嵌入他指缝,把两人掌心流淌的薄汗交织成一条细河。他拿新长出来的短短的胡渣蹭了蹭韩金的指骨,“即使所有人都走了,离开了,我们还会在一起。”

那时候韩金说他不过是“道听途说”,但嘴角悄悄地弯了,像缺了一块的月亮。他的眼随着现在掌心里的流光一起波动了,在密密麻麻的纹路中,那条从虎口一直划到腕部的弧线格外地显眼,和谢天宇说过的话一样突然击在他心尖。

 

重新入会的合同签得很快,韩金几乎没有犹豫,于他来说就像是蹭了俱乐部一顿饭。送走了直到最后都战战兢兢的负责人,他转身在灯火中越走越远。立冬刚过,晚风已经逐渐萧瑟,沙沙地扬起几片落叶撞上韩金的裤腿,又跌在他脚边。气温降下来了,韩金不由得拢了拢自己的外套,往灯下走,妄想在光下找到一些局限的温度。他边走边想:这个季节不会有蝉了吧?可朝前走走,在一盏路灯的圆型光束下躺着一只不起眼的虫,腹部朝上,一动不动。鬼使神差,韩金蹲下去看——是一只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的,没来得及和夏天一起走的蝉。

两年前吃散伙饭的那天,谢天宇没像他一直以来那样坐在韩金身边。餐桌上依然其乐融融,聒噪的队员私下七嘴八舌地扯着天南和地北,和比赛时、训练时、出去拍外景、休息时,几乎都大同小异。有意的,没有人讲起离别这个话题,或许是害怕吗?或许是怕思念会成为拉扯脚步的荆棘、怕回忆会成为平静如死寂的海面。即使盘子里的菜已经被扫得精光,但还是会伸筷子去夹一些边角料,夹一些或许从来不会夹的葱姜蒜。他们都怕,怕所有人的筷子都放下的时候,一切都将变成过去式。

到最后,还是谢天宇先拿出了手机,递给了前来买单的服务员。

“帮我们拍张照吧。”他说。

“一、二、三,茄子!”

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了手机,谢天宇把照片发到他们的群里后,大家就开始零零散散地收拾东西。

韩金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天宇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看见他来了,谢天宇把烟掐了,然后向他招招手。他依然笑嘻嘻地,“看到那张照片了吗?”

“什么照片?”

“刚刚的合照。”他重新把手机打开,点开来递到韩金跟前,“您的笑可真贵,重金难求。”

这时韩金才从鼻子里细微地漏出一些笑音,“如果有弹幕,他们会说这已经是我的大笑了。”

“可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的。”谢天宇捏了捏他的肩,又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了。

韩金反驳:“你也笑得不好看。”

他们有一阵子没说话,听见后面有队友结伴下来的声音时,谢天宇才说:是啊。笑得真丑。

一行人走在冬夜的寒流中,被偶尔从背后涌上来的风浪推着向前。离基地还有一个路口的红绿灯下,谢天宇拉住了本准备跟着前面队员一起抢在最后几秒冲过马路的韩金。被拉着手腕的人没有挣扎,只短促地看他一眼,再抬头看向动起来的车流对面——陈裕添不怕死地指着没过来的两个人捧腹大笑,刘时雨和胡彬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手拉着还在看手机的胡梓翔,一手推着笑岔气的陈裕添先往基地走远了。

谢天宇是这时候才放开了韩金。他看上去想说什么,韩金便用沉默静静等着,直到那个绿色的小人第二次闪成了红色,谢天宇才终于说:“去走走吗?”

他点了头,谢天宇才牵他的手,转身往左边走。

不远处有一条叫不出名字的人造河,细长一条,望不见起始和止点。河的两侧铺着木条堆成的小道,看上去脆弱又坚实,耳边有薄浪翻起时的声音,每走一步,脚下都战战兢兢地传来木头受压的响。

上海的冬风是魔法刃,羽绒毛呢和棉毛都空有一身护甲,没有一件带了魔抗。走了一会儿后谢天宇带着韩金坐到长椅上,把牵着的那只手放进自己口袋,后者在里面摸到一包暖呼呼的东西。

“暖宝宝。”看见他的反应,谢天宇邀功般笑了。

“看来早有准备。”韩金也笑了,往他那边又挪了挪。

河的对岸依然楼影幢幢,暖色调的灯在方正之中开了又闭,每扇窗后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谢天宇吸了吸鼻子,“什么时候去新基地?”

韩金答;“过一周吧,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挺好的。”

“你们要搬去成都了?”

“嗯。”谢天宇扯了扯嘴角,“挺远的。”

“离上海?”

“离你。”

韩金张了张口,即使不善言辞,可此时此刻他依然有千言万语涌到唇边。他看谢天宇,从他这个角度正巧能看见他眼下的那颗泪痣,仿佛被夜晚的风覆上一层柔和的膜,和他眼睛里亮晶晶的光一样,像提早落在韩金心上的白雪。无论是什么,韩金都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的唇才刚闭起来,谢天宇的视线就从隔岸的楼和灯中拉了回来。眼睛在顷刻之间对到一起,在那几秒之中,韩金还没能从中捕捉到太准确的信息时,谢天宇已经吻了他。他的千言万语好像都不合时宜了,他腹中所怀揣的,心中所念想的,仿佛都在谢天宇的这个吻里通过唾液交换给他了。

“本来是不想说这些,也不想吻你的。”谢天宇移开唇后才这样说。

韩金在口袋里摸到了他发汗的手心,“为什么?”

“太狡猾了。”谢天宇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其实是我会不舍得。”

他在口袋里握着他的手,两个人的掌心都湿漉漉的。韩金头一偏,视线停留在对岸的一扇窗前——有一对站在阳台上抽烟的小情侣,正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着什么。女方手上端着一个烟灰缸,两个人时常拿手指往里掸掸,又继续说下去。等烟抽完了,最后他们在阳台上接了一个吻,往房间里走,再过一会儿,那一盏灯就被灭掉了。

不知怎的,韩金想起了谢天宇的“无稽之谈”。把手从他口袋拿出来后,摊到谢天宇面前,“还记得你说的生命线吗?”

“嗯。”谢天宇也拿出手,放到韩金的旁边,“我们的都挺长的。”说完,谢天宇才反应过来,笑着去勾了韩金的手指。他反问他:“那个时候你还说我是道听途说。”

“有时候相信一些没有依据的东西也挺好的。”韩金滴水不漏地接下谢天宇温柔的讥讽。他拉他的手,起身把他带起来,“走吧。”

谢天宇笑着跟在他身后,又在要下台阶之前一个用力把人拢了回来,在一个晃神中又吻他一次。“最后一次。”他蹭韩金的唇,“最后让我狡猾一次。”

耳边有薄浪翻起的声音,有树叶被风掠起的声音,也有谢天宇就在身边的声音。已是冬季,树干上的夏虫都跌落在树下,和那个温热的、有些黏稠的季节一起死了。可在谢天宇的吻中,韩金只想起一句诗。

——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最后在不眠之夜里发了这样一条微博,在下一个周六离开了基地。

 

“我们到了。”前座的领队小心翼翼地唤了韩金一声,然后下了车。

韩金在颠簸中做了一个梦,一个仿佛走马灯闪回一样的忆梦。他很快揉揉惺忪的睡眼跟着一起下了车,接受了领队帮自己拎箱子的好意,背上自己的双肩包。

OMG的队标变得更有科技感了,玻璃门自动滑开,韩金踩进基地的一瞬间,道路两边的感应光带就照亮了他的路。新领队从他身旁挤到他前面,给他带路的同时介绍新基地的大概设施和路线。

“这就是你的房间。”新领队曲起手指在门上敲了敲,确定里面没有人才拧开了门把手。他摸到了墙上的开关,把箱子推了进去。等韩金也一起走进来后,他最后礼貌地笑了笑,“你先休息休息,队员们还不知道你今天就来了,我去跟他们说一下。”韩金向他道了谢后,关上了门。

这一次提前来成都,韩金甚至没告诉谢天宇。他看着完全没整理的床铺,再看那套熟悉的睡衣,确定这就是谢天宇的房间。他放下书包,在他的书桌上看见两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相框——一张是他们吃散伙饭那天“笑得很丑”和“已经是大笑了”的最后一张合照,还有一张是韩金没见过的,角度刁钻到显然是谢天宇偷拍自己的照片。韩金停顿了一会儿,把它放回原处后,从自己的书包里也拿出一个相框,推到旁边——是他偷拍的睡着的谢天宇。

两年了。聚少离多,韩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和谢天宇磕磕碰碰地走到现在。他对待回忆就像一头牛,像进食后学会反刍的牛,一遍遍细细咀嚼着,又再踏上路。说实话,韩金对谢天宇没有百分百的信任。在快餐时代里细水长流太难了,冰川融化、水流干涸,他身边的人都没陪他慢下来走一遭。

或许还爱吗?或许当身边的人如流水般涓涓地流走后,还有人留在身边吗?韩金凝视着桌面上的三张相片,很快听见从远处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有个女声喊了一句:别在走廊里跑!谢天宇!可那脚步声丝毫没有减速,每踏在地板上一次,就在韩金的心上敲上一击,跑完这一条不短的走廊,韩金的心就变成了一面鼓。

谢天宇推开门的时候冒着一身热气。他身上套着一件单薄的短袖,已经被汗浸湿了,发丝都拧成一缕一缕的,还有一些新鲜的汗珠从他的额前和鼻尖冒出来。

在看见谢天宇以前,韩金总觉得物是人非。他们搬了新基地、买了新队员、换了新管理。可等看见了这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谢天宇以后,韩金又觉得什么都没变。他们还是室友、他们还在一个队里、他们的召唤师技能还为对方存在、他们还爱。

“我——”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提前到达成都的隐瞒做辩解,韩金剩下的话都被埋进了谢天宇怀里。他很烫,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很烫、湿透了的衣服很烫、汗很烫、那些没能说的话和没能流的泪肯定也一样。谢天宇把他抱得很紧,手掌压在他两个肩胛骨之间的凹陷,另一只揽在腰上,两人的心脏隔着布料一同七上八下地跳动。他去握他的手,把十指紧紧扣起来,他们掌心上的两条弧线就重叠起来。

谢天宇的声音埋在他脖颈:“我很想你。”

韩金笑了,“我也想你。”

“我爱你。”谢天宇放开他,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韩金也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我爱你。”

弧线从虎口划到腕部,从胚胎划到白骨。等到冰川融化、水流干涸、夏虫死了又生,蝉鸣嘹亮又沉寂,他们在四季变换和地球自转中等到了彼此,在快餐时代里等到了愿意细水长流的人。

孤独的守夜人等来了他的白昼。谢天宇吻韩金,万千思绪在他们的唇齿间徐徐流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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