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马] 浅眠 03
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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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第一次亲男人。”
韩金不大容易慌张，他的冷静和从容基于充足的准备和预跑，淡漠又为他筑起了一堵墙，因此也对大多数东西视若无睹了。从昨晚到现在，与谢天宇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让他无从下手，他说出的话通常笃定，但现在他只能观察着谢天宇的反应，心是海底火山，只有表面还平静着。
谢天宇看了他，韩金没敢跟他对视，着了魔般看着隔壁桌的那瓶水，仿佛要把它盯开了——那眼神里有什么，没有什么，韩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不敢确认。而谢天宇也并没有穷追不舍，他在短暂的沉默以后又别过头去，看着电脑屏幕，把排队页面开了又关，说出的话带着不认真的笑意：“哦，那难怪你没吐了，看来是我没经验。”
这时韩金才敢抬头看他，心中的诧异大于感激。他能看到的只有谢天宇的侧脸，在眼角上依旧挂着一颗泪痣，那边缘却柔和起来，不再那么烫眼，可以短暂地盯着看一会儿了。韩金眨眨眼，又把视线拉回了电脑前——他们只是队友，对于彼此的私生活自然是没必要了解到透彻的田地，技术上的交流和游戏中的配合比一切都重要。韩金明白，而当时的谢天宇也同样这样认为，他们没再借着这个柳子往下说了，这个话题就这样仓促的、仿佛逃避似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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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早起，有点不适应了。”谢天宇打完两盘，仅剩的豆浆也喝完了，往后去伸了个懒腰，又打了哈欠。
韩金一瞥时间，“才九点，再睡吗？”
“嗯，有点想。”谢天宇又揉揉眼睛，“你呢，不困吗？”
“还行。”
“那一起？”
“算了吧，没一会儿又要醒。”
谢天宇透过指缝看了他，韩金依然错过着他的眼神，他也不追了，挠挠头发就起来了：“那你等会儿叫我吗？”
“嗯，行。”
他吻他，带点儿豆浆的甜味，然后消失在拐角。
谢天宇走了以后，韩金看了一会儿视频就又开始了孤独的排位赛。晚上还有比赛，又是一场关乎生死的硬战，因此他又把前段时间练的套路给拿出来实验了几遍。不大的训练室空荡荡的，韩金又寡言，因此几个小时下来都只有鼠标和键盘机械的声音，连绵不断地响着。直到队员一个个来到训练室，先是脚步声、再是寒暄，空洞的小房间慢慢被填满，韩金偶尔和其他人互动，更多时候还一如既往，输输赢赢，他脸上的波动都不大。等赢下了一场定级赛后，他瞥一眼时间，离开了训练室，消失在拐角后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进去的时候谢天宇还在睡，姿势依旧狂野，怀里抱着一团被褥。韩金摇摇他的肩膀：“中午了，吃饭吗？”
而谢天宇悬了只手，韩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等凑近了又一把把人拉上了床，代替被褥被拥在怀里。
韩金有过一瞬的恍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已经传来了炙热的体温。他缓了缓，也不挣脱：“不起？”
“再睡五分钟。”而谢天宇手上的动作和嘴里的话大相径庭，隔着一层薄布料游走。
韩金也不拒绝，“下午还要训练。”
“不碍事。”谢天宇说话的声音仍蒙着一层雾，除了瞌睡之外的七情六欲都醒了，又想起来什么，戛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还会不舒服？”
“没有。”韩金从他怀里坐起来，后背的温度突然降下来让他打了个冷颤。他低头看着谢天宇，后者还牵着他的手，同时看他。
他总这样折服——折服在谢天宇的眼睛里、手心里、语言里——他欣然让贤的。
“五分钟。”他主动把身体贴了上去。
晚上的比赛进行得不那么顺利，在先赢下一局的情况下没能把握住第二局，最终在第三局的五十分钟苦战中推掉了对方的堡垒。获得最终胜利时所有人都舒了一口长气，谢天宇笑着与队友互动，而韩金还一样地走在队伍的后方，礼貌地握手后在舞台中央鞠躬。有人喊他的名字，也有谢天宇的，他瞥到了，却反应寡淡，在这些欢呼中退场。
赛后进行的采访中百分之七十的时间交给了教练，剩下的二十九交给了其余队友，韩金面对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时，也同样给出了不痛不痒的回答。他们在早秋的路边等车，有三两粉丝递过来礼物，说了些祝福，韩金一一接过，然后感谢，上车后放到脚边。
谢天宇上车比他晚，他偷摸抽了根烟，脱了外套坐到韩金身边时，衣服上有烟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是韩金最熟悉的。他对着窗户打了个哈欠，被谢天宇捕捉到了：“起太早，你该跟我一块睡一会儿的。”
“还行。”韩金吸了吸鼻子，“习惯了。”
“不然你现在睡？回去还要一会儿。”
“晚上估计又要醒。”
“你不睡也一样醒。”谢天宇调整了坐姿，把肩膀抬到适合的高度，“睡吧。”
韩金没回应，也没拒绝，意志和思想打架，他几乎精疲力尽，连手机屏幕都没熄便已睡去。他头靠窗，颠簸中睡不踏实，谢天宇帮他把手机放好后，又把他的头扳了过来，肩膀上多了个责任。他没马上移开眼神，韩金不会在他面前示弱——在谁面前都不会，谢天宇盯着他眼下的那圈乌青，他滚烫的鼻息在近距离的情况打在韩金额上，刘海和睫毛都微弱地颤动着。他去握他的手，把微凉的指节捂热，索性握着不放了。
他重叹一口气，胸口鼓起来，又缓缓瘪了下去。
谢天宇刚踏入电竞的时候认为自己放弃的比常人要多，后来才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如此，因此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特殊了。他开始一头扎入了这个新兴的环境，忙碌地训练，和别的队伍交手，然后在输赢之中获得荣耀和认可，疲惫却真实。谢天宇把自己填满了，但夜晚和白昼交替，每当路灯一亮起，谢天宇心里的一个角落就暗了下去。他找不到爱了，因此与前任分手是一种愉悦和轻松，而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的另一个找不到爱的人就是韩金。
喜欢上韩金是一个蜕变的过程——从蛹化蝶——谢天宇又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他一开始就把韩金放在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位子上，和友人不同，又和爱人不同。他越是和韩金相处就越疏远，他们之间隔着一堵墙，是韩金自己砌的。但这堵墙又是个纸老虎，只要谢天宇想，一指头推下就会崩塌。韩金把精雕细琢的一面展示给谢天宇看，而对着自己的这一面摇摇欲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让谢天宇进来。
所以在谢天宇寻觅自己时，在出路的尽头站着的就是韩金。他的迷茫是他，困惑是他，大彻大悟也是他。谢天宇感到心脏在胸口里跳得天花乱坠，当深夜的训练室里又只剩他和韩金时，他把决心握紧，喊了他的名字。
被喊之人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上次你说的那个事，是真的吗？”
“什么事？”
谢天宇喉咙一滚，“不是第一次亲男人。”
韩金犹豫了片刻，却没逃避，“是。”
“喜欢的人？”
“……打听来有什么用吗？”
“姑且有点用。”
“和职业有关？”
“有关。”
韩金停顿了，谢天宇却不像是说谎。一个春季赛下来，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在他们之间起起落落，韩金也没精力再和谢天宇踟蹰下去，便随他去了，“曾经是。”
“分手了？”
“就没在一起。”
对方是高中的隔壁班同学。韩金第一次是在学校后门遇见他，走读的他正准备回家，那人正好翻了墙跳下来，被老师逮了个正着。后面老师追着跑，那人和韩金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拉着他的手跑起来。韩金体力不支，跑到网吧跟前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也就没有以后的故事了。但故事是有的，韩金也没咽气，正当他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头顶悠悠地传来一个声音：“跑到这里应该就不会追来了。”然后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够大胆的啊，逃学还这么慢悠悠地走啊？刚才还好是老杜，碰上大牛（体育老师绰号）我们都得完蛋。”
韩金心怦怦直跳，还没喘过来气，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学生证递了过去。那人一脸莫名地接过了才发现：走读生。
“……我是不是……”
“……是。”
他们在网吧门口面面相觑了几秒，凝固的空气被一声啼笑给融化。
“之后我们经常偷偷溜出来上网。”韩金的语气平淡，面前的热水还冒着烟，从他眼中飘过。他眨了眨眼，“那时候高中，都没成年，只有黑网吧能去。两年了没被抓过，挺神奇的。”
关于过程韩金总喜欢一笔带过，开头和结尾是一部直达电梯，带谢天宇到了顶层。但谢天宇站在天台上，仍不依不饶：“你亲他，不是玩的？”
韩金又闭了闭眼，“不是。”
“那你告白了？”
“没有。”韩金停顿了，片刻之后，又像是确认一样重复了一遍：“没有。”
“那——”
“他考上一本了。”韩金罕见地打断了他人的话，但马上，他又缓下了速度，说话前喉咙一滚，“去外地读，走之前我们喝了酒，他醉了，睡过去了。就这样。”
谢天宇看着韩金，韩金盯着热水，在此刻，谢天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明白了，那种扭曲的喜悦、无法解释的不协调来自于哪里了。他盯着他的唇，用自制力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我喜欢男人——我喜欢韩金。以前谢天宇不在意别人的过去，因为他觉得无论是多么亲近的朋友都有自己的一块田地，那个地方圣神而不可侵犯，一旦涉及，以前建立的一切都会变味。那时候他不敢对韩金冒这个险——他没兴趣揭别人的老底，也不愿赌上自己的职业——现在他敢、他想。
“那你，现在还喜欢男人吗？”
韩金的手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痉挛，终究，那堵原本就弱不禁风的墙还是被谢天宇推倒了。他没看他，“也许吧。”
“那，你想试试我吗？”
韩金抬头的时候撞上谢天宇的眼睛，这次他没错过，在四目相对中从谢天宇的神情里读出了让他奢望的情绪。
TBC
2019了，想说些话，虽然今年没怎么写东西，也一度赌气地说不写这个CP了，但食言了，因为放不下，所以又回来了。
发现热度不如当年了，但还是看到了很多以前的老面孔和没见过的新面孔，证实还有人和我一样，心里始终有个位子是留给他们的。谢谢你们愿意看我写的东西，也谢谢你们还挂念着他们。
祝大家2019万事顺利，也祝他们能梦想成真。
（然后，如果能有关于这篇文的评论就更好了！）
